在人们的理解之中,黄金带有很多的标签—尊贵、金钱、保值、近期价格攀升等等。从古老的东方国度到古典的欧洲大陆,从公元前的世界到全球化的今天,黄金,一直都是财富的象征。马克思曾有一句对黄金广为人知的描述“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在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中,黄金的自然属性奠定了其社会属性的基础。
金银作为自然界天然存在的物质,本身并不是为了充当货币而出现的。但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需要创造所谓的“货币”来满足人类的物质生产生活,这种被人类需要的货币的基本属性全都天然包含在金银之中,所以货币天然是金银。
那么,黄金天然的都有哪些属性呢?
1
黄金极其稳定。
黄金几乎不和其他所有元素反应,你可以用黄金精心打造一只美洲虎,在1000年以后仍然可以在伦敦市中心的博物馆陈列柜上找到它,完好无损,一如当初。而曾经充当货币的铁,铜,甚至银,都会较容易地与生活中常遇到物质进行化学反应而降低其自身的社会价值。
2
没有人类能够自制黄金。
自古以来东西方都有人追求炼金的方法,有人加入各种材料到炼金炉中去,有些人能够得到金黄色的物质沾沾自喜。但随着科学理论的深入,我们发现,产生黄金的场景只有两种可能—宇宙大爆炸和恒星熔炉。作为人类,我们无法凭空利用手中的物质和技术合成新的黄金。
3
全球数量稀少。
现今人类已经有7000年的黄金开采历史了,但是将开采到的所有黄金组成一个立方体,这块立方体的边长也不过21m,而我国“水立方”国家游泳中心的高度为31m,长为177m。
4
黄金密度较大。
黄金的密度是19.32g/cm³,而白银的密度是10.50g/cm³,高密度,低总量意味着一小块的黄金价值巨大,在古代进行大宗商品交易时带些金条就够了,但白银的话可能需要几百公斤
5
可塑性强。
黄金虽然化学上很稳定,但是在物理形态上具有很高的可塑性。可以铸成金条进行交易,也可以拉丝装饰在衣物上,也可以打造成各种种类的黄金饰品。极强的可塑性和极高的稳定性使黄金满足了人类对于其用途的所有可能。
6
黄金天然富有美感。
许多文明都将太阳视为神明,因为它带来了温暖,光明,美感和更多的人文意义。元素周期表中的金属,只有黄金和铜是金色的,而铜又很容易进行化学反应产生“铜绿”。它美的令人难以置信,它的美学属性使它们成为满足奢侈、装饰、华丽、炫耀等需要的天然材料,成为剩余和财富的积极形式 。
7
黄金本身的使用价值不会与人类赋予的经济职能发生冲突。
马克思曾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一书表示,一般金属在直接生产过程中的重大意义是同它当作生产工具的作用联系在一起的。撇开金银很稀少不谈,仅就它比铁,甚至比铜(指古人所用的硬铜)软而论,这已经使它不适于这种用途,因此,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它们丧失了一般金属的使用价值所依以存在的那种属性。它不仅在直接生产过程中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作为生活资料,作为消费对象,它同样不是必需的。因此,不论把多少金银投入社会流通过程,也不致对直接生产过程和消费过程发生不利的影响。由此可见,黄金本身的使用价值并不与它的经济职能发生冲突,它对于人类的唯一用途就是被当做珍宝。
黄金自被开采以来,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被认识到其充当货币得天独厚的优势。过去人们曾用石头,皮革,铁器,铜钱等充当货币,而今流通货币的主要形式是纸币。可见,黄金并不是货币的唯一载体,但是它的天然属性满足了人们对理想货币的想法,它便有了货币价值。
那么,对于人类来说,货币需要满足哪些条件或职能呢?
在发达的商品经济条件下,货币具有价值尺度、流通手段、贮藏手段、支付手段和世界货币五大职能。
1
价值尺度。
价值稳定,大众认可的黄金天然能够担任起衡量和表现商品价值的职能。
2
流动手段。
这里说的是货币充当商品交换媒介的职能。在商品交换过程中,商品出卖者把商品转化为货币,然后再用货币去购买商品。易分割便携带的黄金很好地满足这一职能。
3
贮藏手段。
贮藏手段是货币退出流通领域充当独立的价值形式和社会财富的一般代表而储存起来的一种职能。黄金可以无损地融化成金饰品,金块贮藏起来,而在需要流通的时候又可以融回金币和金条。
4
支付手段
这是货币作为独立的价值形式进行单方面运动(如清偿债务、缴纳税款、支付工资和租金等)时所执行的职能。这也是黄金最早充当的职能之一。
5
世界货币。
黄金在人类中的认可度高,不分种族信仰,人人都知道黄金的价值,认可黄金的价值。从欧洲大陆到印加帝国,从非洲大陆到东方古国,黄金都是永恒的珍宝。
人类期望的货币属性与黄金的天然属性吻合,便有了“货币天然是金银”的深刻理解。当然黄金作为货币依然有其固有的局限性,这种局限导致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新的时代并不拿黄金作为日常流通的货币,但它依然在人类社会的价值永存。正如丘吉尔所说:“黄金这种元素是能想到的最糟糕的货币——除了所有其他元素之外”。
物物交换
人类使用货币的历史产生于物物交换的时代。在原始社会,人们使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自己所需要的物资。早在公元前世纪的腓尼基人时代,已经有成系统的物物交换存在,他们在地中海的不同城市间相互交换商品,比如用一头小牛去交换一柄石斧。物物交换人类进行贸易与生活的最简单形式,但是有些时候用于交换的物品在定价上难以达成一致,许多物品难以长时间保值,人们不得不寻找一种能够为交换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物品,这种物品就是最原始的货币。牲畜,贝壳,宝石,黄金等都慢慢充当起货币的职能,从物物交换的时代开始,黄金慢慢登上了货币历史的舞台。
自由发展
东西方历史中,货币的发展有所不同,但不谋而合的是,黄金的高价值被全人类所认可。
中国的货币史较其他国家有所不同,铜钱是一直贯穿中国古代历史的货币,金在战国秦汉时代最为流行。《史记》曾记载“秦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以镒名,为上币;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物,不为币”。进入六朝、隋、唐是钱帛并行,宋、金、元至明初是钱钞流通,明清以白银为主流货币。我国曾进行了400余年的纸币试验,堪称货币史上的早熟传奇,而黄金因为产量与经济发展不协调,皇室规定分级使用,人们将黄金当做商品等原因没有在两宋至近代成为主流的货币。
对比于中国货币史,西方的货币史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早在公元前7世纪,小亚细亚的希腊小国吕底亚就已经开始铸造固定总量、标明价值的金银合金铸币。从古希腊城邦到罗马帝国,再到黑暗的中世纪,金银等贵金属一直都是西方世界的主流货币。主要原因在于,古代西方小国林立、国际贸易发达,虽然一国之内国王可以规定何为货币、价值几何,但这些规定无法在其他国家疆域内使用,真正能被国际市场接受的流通物,从很早开始就被锁定成贵金属铸币,黄金便是西方货币的绝对王者。
金本位制
经过漫长时期,金本位制始于1816年的英国,到19世纪末,西方主要的国家基本上都实行了金本位,随着金本位制的形成,黄金承担了商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成为商品交换过程中的媒介。金本位制曾有三种主要的形式:金币,金块,金汇兑本位制。
金币本位制是金本位货币制度的最早形式,亦称为古典的或纯粹的金本位制,盛行于1880年至1914年间。它以一定量的黄金为货币单位铸造金币,作为本位币;金币可以自由铸造,自由熔化,具有无限法偿能力,同时限制其它铸币的铸造和偿付能力;辅币和银行券可以自由兑换金币或等量黄金;以黄金为唯一准备金。
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全球统一的金本位制度,让国际贸易和全球资本积累变得前所未有的容易。在当时,不同国家的货币仅仅代表着不同重量的黄金,汇率的计算就像千克换盎司,公里换英里,摄氏度换华氏度一样简单。一英镑代表7.3克黄金,法国法郎代表0.29克黄金,德国马克代表0.36克黄金。而欣欣向荣的景象在1914年崩塌了,因为这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由于战争和政治动机,金本位制的稳定性因素受到破坏,而后出现了两种不健全的金本位制,即金块本位制与金汇兑本位制。这两种制度下,虽然都规定以黄金为货币本位,但只规定货币单位的含金量,而不铸造金币,实行银行券流通。各国的中央银行掌管和控制黄金的输出和输入,禁止私人买卖黄金。保持一定数量的黄金储备,以维持黄金与货币之间的联系。这两种制度也在1973年走向终结。
布雷顿森林体系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20年中,国际货币体系分裂成几个相互竞争的货币集团,各国货币竞相贬值,动荡不定。战后美国凭借其拥有全球四分之三黄金储备和强大军事实力的大国地位,设计并实施了国际货币体系。
布雷顿森林体系本质上是以美元和黄金为基础的金汇兑制度,其实质是建立一种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其中最主要的内容是: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各个国家政府或中央银行若是想用本国的货币兑换黄金,必须先按照汇率兑换成美元,再按照官价利用美元兑换黄金。自此,美国通过黄金和美元统治了全球的货币。
实质上,布雷顿森林体系在设计之初就有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即“特里芬难题”——美元作为全世界的通用货币既要保持币值稳定又要保证全球供应,这本身就是两个无法一并达到的目标,这是体系崩溃的根本原因。而历史事件的发展直接加速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60年代,美国由于陷入越战泥潭,政府财政赤字不断增加,国际收入情况恶化,美元出现不可抑制的通货膨胀,美元的信誉受到极大的冲击。同期战后的欧洲国家经济开始复苏,为了资产保值黄金就成了最好选择,于是各国为了避险美元危机和财富保值需求而纷纷抛出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使美国政府承诺的美元同黄金的固定兑换率日益难以维持。到1971年,美国的黄金储备减少了60%以上。美国政府被迫放弃按固定官价美元兑换黄金的政策,各西方国家货币也纷纷与美元脱钩,金价进入由市场自由浮动定价的时期,1973年,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彻底崩溃。
1976年,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通过《牙买加协议》,废除黄金货币化,设立特别提款权代替黄金。此后国际货币制度走向了黄金非货币化的牙买加体系。
信用货币制度
牙买加体系之后,世界各主要国家走上了信用货币制度。信用货币制度是以中央银行或国家指定机构发行的信用货币作为本位币的货币制度。流通中的信用货币主要由现金和银行存款构成,并通过金融机构的业务投入到流通中去,国家通过种种方式对信用货币进行管理调控。
虽然废除了黄金作为货币使用,不过由于黄金的金属属性并没有被世人抛弃,依然受到国家和个人投资的青睐。当今的黄金分为商品性黄金和金融性黄金,商品性黄金是黄金充当饰品,加工品等商品进行交易,而金融性黄金即指一国货币当局持有的作为金融资产的黄金。而今各国放开黄金管制不仅使商品黄金市场得以发展,同时也促使金融黄金市场迅速地发展起来,黄金成为一种公认的金融资产开始活跃在投资领域。
黄金时代
在我国秦朝,秦始皇建立大一统的王朝后,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统一币制,将全国货币规定为三等,黄金为上币。黄金作为货币的主要形式一直从秦汉持续到两晋。两晋之时,源自佛教文化等外来文化的影响,黄金开始被用于铸造佛像及佛寺物品等宗教用途,同时也作为赏赐,饰品和货币。这一阶段黄金的普及使用,导致了黄金有所不足,白银也开始作为补充使用。到了唐代,黄金更多为上层社会使用,更多地带上了商品性质,两宋之后,黄金开始主要转为储存和大宗支付手段,白银则进入民间与铜钱并行,黄金由于多种原因,在两宋开始逐渐退出了货币舞台。
纸币实验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抛开两宋的政治与军事孱弱来看,宋代的城市自由,商业生活与文教昌明彼此辉映,构成了中国现代化的“拂晓时代”。在经济上,宋代更是开始书写了一段货币史的早熟传奇。在世界其他国家都在使用贵金属等铸造的实物货币时,我国的宋元明三朝进行了持续400多年的纸币实验,当然最终这早熟的纸币被白银取代。但当时的这场以百年计算区间的实验,看起来并不符合一般的货币规律,因为一般纸币被认为是货币发行的较高阶段,在西方历史中,是金银复本位之后出现的形态。
与西方小国林立的情况不同,中国自古以来,多为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宋代经济极度繁荣,可能是中国经济全面超过当时西方的顶点,当时帝国征战频繁,有较大的战争开支与财政压力,同时统一的封建王朝在良治之时也有绝对的公信力。各方面的原因加总起来,使得我国能够在11世纪初就大规模使用纸币,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经济的发展,比起西方国家最早的纸币提前了六七百年,令人感叹。但这古老帝国过早开出的文明之花,在缺乏约束与边界之际,最终会走向自我毁灭。纸币的基础是信用,但是自上而下的权利结构很难被有效约束,朝代后期的统治者都会滥发货币,最终导致经济崩溃,民不聊生。最终,发行不由人为因素干预,具有贵金属特质的白银登上了历史舞台。
白银帝国
从明朝期间,中国从此开始奉行了长达500年左右的实银通货,也叫做“自由银”的货币制度。这种货币制度强烈地刺激了巨大的白银需求,中国开始成为世界上对白银需求最大和吸纳全球白银资源最多的国家。中国对于白银的需求也不可避免的与地理大发现联系在一起,并搅动了整个世界的经济。与世界白银接轨开始,中国开始转向“白银帝国”,这一切带来了一段时间的经济繁荣,也带来了“白银诅咒”。白银流入对于晚明意义重大,正是在那时形成了一个因商业而快速世俗化的新世界,促进了经济快速发展。但是也是因为货币与全球白银接轨,但政策与理念与全球化严重不符,中国的经济逐渐受制于白银。白银的外流,贬值等等问题导致了经济的停滞不前,甚至倒退。不仅中国如此,即使拥有源源不断美洲白银的西班牙皇室,也在16世纪到17世纪末破产十多次,自此使用白银为主流货币被认为是落后的象征,是一种“白银诅咒”。
《白银帝国》的作者徐瑾女士曾在结尾如是说“以海外白银流入开始,以收缴真金实银结束,这是中国白银数百年的循环。其间有无数王朝的兴起与陨落,也有不少人杰的努力与奔走,一切都在历史之中回响。历史的循环之中,有无数天问等待答案。答案是白银,也是人性的贪婪,更是制度的大失败”。属实,我国明清民国之落后不能怪罪在白银之上,最根本的原因是统治者的贪婪与短视,是闭关锁国的自大,是中央集权顶峰的后遗症,是抑制商业导致的连锁反应。
中国黄金之今日
由于清末民国之时,过去的体制与积蓄被战争打的支离破碎。新中国在一个几乎“无金”的中国大陆上开始经济建设和金融体系建设。中国政府只能从新生产黄金中获得增加,而没有历史存留的积累。在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国在黄金问题上一直是严格管制阶段,黄金开采企业必须将所生产出来的黄金交售给中国人民银行,而后由中国人民银行将黄金配售给用金单位。那时新生产出来的黄金主要用于我国紧急国际支付和国家储备。到1982年社会大众才重新开始有权力拥有黄金,拥有黄金的渠道还只是通过商场可以购买到黄金首饰而已。
而现今,黄金不仅作为国家储备,也成为了中国民众的投资手段之一。2002年10月30日,经国务院批准,由中国人民银行组建的上海黄金交易所正式开业。这是中国唯一合法从事黄金交易的国家级市场,与货币市场、证券市场、Forex市场等一起构筑成我国完整的金融市场体系。交易所的开户会员便可以通过上金所进行黄金等贵金属交易,同时广大的民众也可以通过银行等多个渠道购买到黄金商品与黄金资产,优化自身的资产配置。我国央行也在不断增持黄金来提高其占国际储备的比例,完善储备机构。黄金在这个古老却又崭新的国度中再次走到了舞台之上,向世人诉说着它的高贵价值。